雨後的山徑,泥香未散。我抱卷坐石,心中只有一個單純的疑問。
「佛陀兩千五百年前所教的四聖諦、八正道、緣起——若已足以使眾弟子證得解脫,後世何以仍需般若、華嚴與中觀?」
回到鹿野苑的那一夜,佛陀直指苦、集、滅、道。 緣起告訴我,萬事萬物皆因緣而生,無一自立。 四念處教我如何在當下觀見五蘊。 八正道教我如何行、如何止、如何觀、如何持。 以此而修,無數弟子證得阿羅漢果。這是歷史,更是實修的明證。
然而,如果我們將「緣起的話語」化為思想的僵塊,或將「無我」片面讀作「斷滅」,那麼,這本是救命的藥方,可能成為束縛。一根綁縛自身的繩索。
佛陀的教法,如同一盞照破長夜的燈;而般若與中觀,則如護持燈火的鏡子與燈罩。鏡子反射虛妄,使心不為幻相所惑;燈罩則護住燈芯,不被邪風所熄。三者並非三條不同的道路,而是同一條路上的三種助緣。
《阿含經》給你登山的技藝,一步一腳印,紮實前行。《般若經》給你辨識山谷迷霧的慧眼,讓你能在迷途中辨清方向。而《中觀論》,則教你不要被自己的慧眼所自縛,不要將知識的寶座,誤認為解脫的終點。
如果我們一同攀爬楞伽山,我會把手中那盞燈遞給你,輕聲說:「先學會走路;走得穩了,再去看天。天的寬窄,學問可助你理解,但真正會把你帶過懸崖的,永遠是你每一步的覺知。」
雨又下了,清蟬在燈影裡一聲長鳴。那聲音不問你信奉哪一部經,只要你以正見行,以正念守,以正精進住,燈光便會在你胸中燃起。有了那盞光,任何教義的辯論,都只能成為指向火焰的手指,而非火焰本身。
願你我都能以《阿含》為根,用般若之光照見錯誤,用中觀之理清理偏執,安住於那不偏不倚的中道。如此,一燈既起,便可破萬年暗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