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.前一天

明明天就是大雪,行腳的步伐似乎重了些,喔喔…鞋子破了,不是沾泥多!

午後的風穿過庭園,像在為落櫻誦一段比丘的遺偈。我停下腳步,看著一片花瓣從高枝飄下,落在水面,只轉了半圈便沉沒。那一瞬間,我忽然明白:眾生所說的美,多半只是因果交會時的恍惚。水光被夕陽切割成薄薄的片段,每一片都像一段前生——亮得刺眼,卻沒有重量。

池邊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老人,手裡的便當吃了一半。他望著湖面,像在等待什麼。我看著他,胸口升起一種微弱卻真實的溫意:人生到後來,等待本身就成了修行。有孩子從我身邊跑過,笑聲把空氣撞得顫了一下。那笑聲很輕,卻讓我想到《雜阿含》裡一句古老的話:「心如猿猴,未嘗一息住。」世界如此擁擠,然而人的心卻永遠孤單。孤單不是苦,而是心識本來的狀態——浮起、沉沒、再浮起。我繼續往前走。

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,像另一個不願跟我分離的自己。但我知道,那只是光的巧合。我們終其一生,只是和「不存在的我」作最後一次漫長告別。